第2章 帝都八百里

第二章帝都八百里

梅格，帝都乃至敌国中人都知道，那是百年来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魔武同修的天才。

得拜现任魔法师公会会长塞拉斯为师，又凭借家族遗留下的武技，付出了异于常人的艰辛，才有此名气。

林奇知道梅格是谁，但是未曾见过，曾经最近一次距离见梅格，就是在那一晚上。

那晚月亮是最圆的时候，也是最亮的时候，宽阔的宅院里不点燃灯火，也能看清藏在花草中瑟瑟发抖的老鼠。

身穿家奴装束的林奇，那时就跪在梅格的背后，眼睁睁的看着梅格手持着一把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剑，就是那把最快的剑，以最快的速度杀了林奇的爷爷雷蒙。

“好好活着，千万不能死！”

这是雷蒙最后一句话，目光期盼的看着林奇被人送出了道尔顿家族的后门。

而那把快的不能再快的剑，只能看到一抹寒光眨眼而过，就此成为了林奇活下去的目标。

那是扇厚重的大门被关闭，看似被放逐的林奇立于之前，眼神异常空洞无神。大门之后惨烈的厮吼，刀剑交击声如此刺耳，而林奇却仿若未闻，失神一般伫立。

年仅十五便要承受家破人亡的悲剧，就要眼睁睁的看着爷爷被人残忍杀害，自己却毫无余力解救。

反而犹如丧门之犬一般的逃蹿，苟活。昨日尚且还是天之骄子，只此一夜便有的如此下场。

从天堂到地狱，换做同龄一般的孩子是定然承受不住这样打击，可见林奇心性不同于其他。

似乎上天也有悲意，撤下皓月，撒下倾盆大雨来宣告心中悲凉。

这一夜雨势浩大，说是空前绝后一点也不过分，帝国成立数百年也未见得如此气势庞大的大雨，雷鸣滚滚，大雨轰然而下。

压盖住道尔顿伯爵府中无尽无休的惨叫、悲鸣。

“啊，来啊，你们来啊！！”门内传来一道熟悉入骨的声音，悲愤万壮的声音，心寒到极点的声音。

“那是父亲。”林奇闭上眼睛，心道。雨水席面，夹杂着两行清澈的泪水而下。

轰！又是一记雷鸣响斥帝都。

似乎这道雷鸣唤醒了林奇一般，只见他睁开那双不掺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眸，脚步一瘸一拐的离去。

雷电为其照亮前行的路，雨势为其做下遮掩。在雷电映照下瘦小影子，显得格外孤独、落魄。

——

当第一缕晨阳照耀在巷子里，一夜无眠的林奇才意识到已经天亮了！嘴唇被寒夜冻的发青，抬头迎着这缕温和的晨阳洗礼。

巷子是东西方向，所以每天只能享受两次太阳的沐浴，一次是晨光，一次是斜阳。

精神比前几日还要萎靡的林奇，就这么的蜷缩在墙角处一动也不动，在这里没有人来打搅他。

大道上举止自觉高贵的路人不会走在这阴暗潮湿巷子，而暂住在这里的难民，又有谁会浪费体力去欺辱一个孩子呢。

何况还是一个瘸子。

这一天林奇感到过得极其漫长，时不时的看着脚尖墙影一点一点增长，遮住他的身子，才中午时分。

空洞眼睛说不出的心酸，林奇再一次的感觉到阳光普照时已是傍晚，已经按耐不住那颗满怀希望的心。

这时，狭长的巷子里走进一个人，黑色且肥大的长袍，遮住了他全身，缓缓的走进这小巷。

就好像在自家的花田里闲逛，看上去是很随意的样子。

难民们都在可怜巴巴的看着他，可是这人就这么走着...

就这么走着，不急不缓。

直到林奇的面前，他才停下了脚步，审视的看了看林奇，这才说了一句：“孩子，可还好！？”

这看上去是询问，听上去却是有些按耐不住的颤抖，仿佛是用尽全身的力气，试图将自己的口气听上去这么平常。

“还好！没有死，不就是好吗？”林奇淡淡说道，仿若喝了一口白开水般自然。

这人听到这句话错愕了一声，很难想象这句话是从一位孩子口中说出。他知道林奇这段时间的经历，却没有想到会对林奇造成这么大的转变。

“说的不错，没有死便是好！”

这人沉吟了一下，随后又说道：“我是你爷爷雷蒙的朋友，他已经将你托付给我，你知道吗？”

林奇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人，并没有回答这人的问题，仿佛是早就知道，缓缓的说道：“你来迟了！”

你来迟了！！！

像是孩子的埋怨，又像是责备，可是这平静的嗓音下，又隐藏着何等的心酸。

那人看上去是个中年人模样的人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，不敢与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孩子对视：“原来你是知道的，抱歉，是我来迟了！”

那人将瘫坐在地上的林奇拉起，轻声道：“孩子，我们得走了！”

说着就握住林奇的手，就要走出这条呆了近一月的巷子，可是林奇却一动也不动，那人疑惑了看了看林奇。

“我去跟艾琳道个别，再走！”林奇挣脱出握住他的手，淡淡道。

那人似乎还想在说些什么，可当看到林奇的走姿时，脸上一抹讶色，似有些颤抖的声音道:“你怎么瘸了？”

林奇不搭话，这无声的沉默才让这人越发觉得胸口堵的慌。

快要到大金牙管事送剩饭渣的时候了，林奇就算是再想离开这帝都，也要跟艾琳道个别，不管艾琳心存什么目的，可帮助过自己，这是事实。

等的时间并不是很长，大金牙管事就出现了，随之而出现的就是艾琳，难民们还是如同狗一般的抢食。

抢的快，散去的也快，林奇踏着不同常人的步伐，缓缓的朝艾琳走来。

“我要走了！”林奇稚嫩的嗓音先开了口。

艾琳垂下了小脑袋轻轻点了点头，似乎是不舍，又似乎是紧张，小脸难为道:“什么时候回来啊？”

是啊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？如果有选择的话，林奇自然是不想离开这座生他养他的帝都。就算它有万般不好，可这里有他的家。

不，是曾经有他的家。

林奇想了一下也得不到答案，唯一可以坚定的说道：“我也不知道，可是我一定会回来的。”

“那我等你！”艾琳那双大眼睛越发的亮。

“好！！”

这时一旁的那人走了过来，扫了一眼林奇又看了看艾琳，不言也不语，倒是让艾琳显得拘谨不堪。

“走吧！”那人轻声说道。

“好。”林奇平静的说道，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犀利些许，而在下一刻又重新恢复以往的淡然。

林奇没有再和艾琳多说一句，因为聪慧的他已经看出些猫腻。在这位中年人出现后，艾琳就变得奇怪，林奇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这二人没有关系。

只是不说，说了又有何用？

巷子中，中年人在前，林奇在后，一步一步的走向通往城门的大道，但那人并没有带着林奇去往城门方向去。

他不说，林奇自然也不会去多问。

林奇只知道这个素未谋面的中年人不会丢下他。

最起码现在是不会丢下他，自然不单单是因为这人肯冒着与帝国为敌的风险来寻找自己。

林奇有些吃力的跟在那人身后，尽管那人有几次想要搀扶着他，也被林奇无声的拒绝，很偏执的靠自己行走。

穿过了并没有因为谁的失去，还依旧是繁荣喧闹的大道，来来往往的人颇多，再也没有了众多羡慕及畏惧的眼光投射在林奇身上。

这种感觉很好，很舒适。不做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贵族，本分的做回自己，这也正是林奇以前的愿望。

如今得以实现，可是这代价太过于庞大。大的让人心寒，让人难以接受。

终于，那人在一处安静的地方停下了脚步，四周不见任何人的踪迹。回过身眉头紧皱的看向了身后的林奇。

“你不问我要去哪吗？”

林奇用满是泥垢的袖口擦拭了眉头细汗，稚嫩的脸上写满厌倦，轻声说道:：“不留在帝都，去哪都好！”

那人哦了一声，随后轻笑的问道：“帝都不好吗？要知道可是有很多人都想要来这帝都。”

“这里没有了家，不好！”

没有了家，再繁华的城市也弥补不了心中那份空虚，精神的食量总得需要人来喂养。

小孩子只能分得清好坏，也正是因为只能分清好坏，才让人觉得所说的事到底是好还是坏。

中年人怜惜的看着林奇，长叹了一声：“孩子，那我们走吧！”

说完，那人口中蹦出一个个艰涩难懂的字符，脚下出现了一个璀璨且玄奥的魔法阵，散发着几团圣洁的光芒。

里面却是漆黑一片，黑的纯粹，比昨晚的夜色还要纯粹。

还不等林奇细细的观察这魔法阵，就被那人一把抓了进来，中年人急促的说道：“抓紧我！”

林奇不敢有所怠慢，抓住了那人一只枯燥的手，手很有力，尤其是几处老茧的位置，给林奇很深的安全感。

林奇的个头只到那人腋下，如果这个时候梅林低下头，就能看到林奇满目的深意看着他。

“空间挪移！！”

璀璨的魔法阵光芒猛然间更盛，随之又是一灭，一盛一灭之间，中年人和林奇二人不见了踪迹。

与此同时，在帝都八百里之外的一间茅草屋中又突然冒出了这两人。

林奇看了一眼气息有些混乱的中年人，不露声色的走出了茅草屋，扫视了周围陌生的环境，问道：“这是哪？”

那人有些错愕，要知道与林奇相遇到现在还未听见他会先开口说话，轻笑了两声：“这是距离帝都八百里的一个荒废村子。”

“八百里，八百里。”林奇不停重复着那人的话，声音平淡无奇，但漆黑的眸子深处却是无尽恨意。